那年分手信与中专毕业的记忆：我与情感波澜的纠葛

1979年夏天，在小学当代课老师的未婚妻，考上了中专。此时，我还在戈壁滩中的营房内挥汗如雨。随即，我收到了一封分手信，正当我难过时，岳父也来了部队。

1979年8月份的一天，气温高得让人无处下脚。此刻，我和战友们正在营房内维修一台抽水泵。

这时候，通信员小李叫我：“徐班长，徐班长，这有一封你的信。”

我满手油污，也不好接信，便说道：“帮我扔床上就行，谢谢啊！”

等到晚上洗漱完，我才有空看信。可当我看完信的内容后，心情顿时跌入了谷底。

这封信是我的未婚妻何秀莲写的，内容并非以往的甜言蜜语，嘘寒问暖，而是一封分手信。

秀莲说得很明白，她考上了师范中专，马上要去报到了，我们之间不合适，婚约就算了吧！

秀莲是隔壁生产队老何家的闺女，比我小三岁。去年我回家探亲，在介绍人的撮合下，和秀莲定下了婚约。

秀莲当时在大队小学当代课老师，而我是军人，当时我们这一对还是很被人看好的。但谁曾想，就一年多时间，竟然一切都改变了。

我叫徐闻声，1956年出生于太行山脚下的农村。1974年12月，18岁的我告别家人，踏入了向往已久的军营。

下连队后，我被分到了团里的修理连机修排。刚到连队时，这里还是一片荒芜。

我和战友们亲手在戈壁滩中建起了宿舍、食堂、训练场地、澡堂子，菜地等，打造出了一片小绿洲。

我们机修排主要负责机械设备，包括汽车维修，还有两个排的战友负责维护武器。

虽然我学历不高，勉强算初中文化，但在机械方面有一定的天赋，对技术也很痴迷。

1977年我被提任为一班的班长，技术上也成了多面手。

1978年初，我回家探亲，父母觉得我未来在部队还要干多久还说不清楚，能不能提干也是未知数。于是催我先定下婚约，免得到时候退伍回来，年纪大了不好找对象。

在家期间，我也相了几次亲，最终和何秀莲看对了眼。于是匆忙订了婚，约定等岁数差不多了，就结婚。

回部队后，我和秀莲便开始了通信往来。秀莲有文化也很有心气，她告诉我，她想参加高考试试。但若是考上了，上学期间是不能结婚的，所以她要征求我的意见。

对于秀莲想上进，我自然没有理由阻拦，写信鼓励她勇敢追求梦想，真要考上了，结婚晚点也没啥。

日子就在一封封信中慢慢流淌，我和秀莲的距离也越来越近，感情日渐向好。

1978年10月份，秀莲写信告知我，她父亲生了病，还有点严重。我有些紧张，何叔是家里的顶梁柱，他要出事的话，对何家肯定是莫大的打击。

秀莲是家中的长女，她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。妹妹也才16岁，两个弟弟都是未成年，顶不了大用。我虽然人在千里之外，远水解不了近渴，但钱上面还是能帮点忙。

我将自己积攒的40块津贴，寄给了秀莲，让她不要耽误何叔的病，尽快去县里的医院看看。

也正是这40块钱，起到了大作用。何叔最后被查出是急性肝炎，好在发现得早，这病也不难治。但如果拖久了，后果恐不堪设想。

因为这一举动，彻底让何家人认可了我。秀莲后来给我寄的信中，何叔还让她代笔，写了不少感谢我的话。

我赶忙回信说，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，叮嘱秀莲不要因为此事分了心。毕竟刚刚过去的1978年高考，秀莲落了榜。我花了好大力气给她打气鼓劲，才让她燃起了再战一年的斗志。

学习犹如逆水行舟，一旦松懈了，想再回到之前的状态就很难了。

春节后，秀莲告诉我，县里中学开办了学习班，她想去补习。我也没犹豫，支持她去补习，告诉她没事，我会给她寄钱，足够她这几个月开销的。

但当时的我并不清楚，就是这次补习，让我们的感情陷入了危机。

此后的几个月，我知道秀莲复习忙，写信也就很少，我期待着8月份等待她的好消息。

如今她的信来了，考上中专可喜可贺，但我的感情却结束了。

收到信后，我不断骂自己傻，这是活生生将未婚妻给推走了啊！

她成了中专生，毕业后就是干部身份，吃公家粮的。

而我呢？提干已无可能，虽是班长，可还是个大头兵。退伍后当农民，凭什么配得上人家啊！

而造成这一切的，我是始作俑者。

但随后我又想，难道我不推这一步，事情就真能如我所愿吗？

后面几天，排里来了大活，整天忙得不可开交，也没时间让我想东想西。反而在忙碌中，我的思绪也打开了。

算了，天要下雨，爱咋咋的吧！

收到秀莲信后的第十天，恰好是周末。我躺在床上看70版的《机械设计手册》，这可是我从指导员手里软磨硬泡过来的好书。

这时候，门外传来了战友喊声：“老徐，老徐，外边有人找。”

我还在纳闷，谁能来找我。如果是老乡，登记一下直接就进来了。

当我到门口时，才发现是何叔，他竟然不远千里来了连队！

我赶忙将何叔迎进来，给他打水擦脸，喝水休息。

何叔风尘仆仆，坐定后，他一脸愧疚道：“闻声，老何家真的是对不起你啊！竟然养了个白眼狼出来，我都没脸……”

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，安慰道：“叔，可能是我和秀莲缘分断了，你也别生气，别把身体气坏了。”

很明显我的回话，出乎了何叔的意料。他小心翼翼问道：“闻声，你真的不生气？”

我平静地说道：“叔，一开始秀莲给我写信说分手，我确实很生气。但现在我也想通了，秀莲考上了中专，以后就是干部，我这当兵的身份也确实配不上她。现在放手，两不耽误，也挺好！”

何叔羞臊地抬不起头，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上个屁的中专，没有你，她能考上中专。她要是敢分手，我让她读不成中专。”

我一看他误会了，连忙解释道：“叔，千万别。你别以为我说的是反话，我真这么想的。强扭的瓜不甜，你不让她上中专了，秀莲还是会怪我的，以后你也不想我们三天两头吵架吧？”

何叔还是过不去这个坎，臭骂道：“我们老何家的风评，全毁在这个白眼狼丫头手里了。”

这时候，连部领导进来了，听闻我老家来人，他们都很热情，纷纷过来打招呼。

特别当何叔自我介绍，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时，连部领导更是积极。

连长让文书安排好住宿，他们一起陪着去食堂吃饭。路上还不停夸奖我好学，踏实肯干，反正是各种好话一箩筐。

我都听得有些脸红，何叔脸上也是阴晴不定，这事也没法解释，只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。

何叔在连队待了两天，便匆忙回了家。我请了假，将他一路送到了车站。买了一些东西，让他带回家给秀莲弟弟妹妹们，再顺带给我家里带点。

何叔还是很愧疚，临别之前，他突然说道：“闻声，你放心！我们老何家不会背信弃义。秀莲不嫁你，到时候我把秀英嫁给你。”

我大吃一惊，秀英是秀莲的妹妹，比我小了6岁，现在还不满18岁，这实在太荒唐了。我连忙劝阻他不要，结果何叔却大手一挥，说你甭管了，这事就这么定了。

回到连队后，我赶忙给父母写信，说明了情况。告知他们如果何叔上门，千万不要答应将秀英许给我的事。这种事又不是做生意，怎么还能交换？

就在何叔走后没多久，当年年底，我被连队推荐转志愿兵。名单报上去之后，上级也顺利批准。1980年3月份，我正式成了一名志愿兵，依然当一班的班长。

这年的5月份，我再次回家探亲。出乎我意料的是，我竟然在家里看到了秀英。

秀英见了我，满脸羞红地跑开了，我一时间没搞清楚形势，忙问母亲怎么回事？

母亲笑盈盈说道：“秀英这孩子真不错，平时经常过来帮我干针线活。你也知道我眼力不咋好，但秀英做这个真的是一把好手。你看看，这鞋底纳得多密实！”

我哭笑不得，打断了母亲的絮叨，说道：“我的老娘啊，我问的不是这个，我是问秀英怎么在咱们家里，看到我回来，还一下子跑了。”

母亲依然顾左右而言他，看到她在那装糊涂，我只好问父亲。

父亲说道：“闻声啊，上次你写信说老何若让秀英顶替，让我们拒绝。我们确实拒绝了，但架不住秀英这丫头好啊！我们又改变主意了。”

我一脸懵，什么情况啊！这才10个月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父亲说，一开始他们也确实很生气。但老何真提出来顶替的办法，他们也觉得不妥，当时就回绝了。

可何叔并不放弃，总是指派秀英过来帮忙，秀英也不拒绝。

接触下来后，他们觉得秀英是个好姑娘，于是也就默许了此事。

母亲此时也不装糊涂了，撇着嘴说道：“秀英比她姐姐秀莲强多了，之前那个秀莲啊，跟你订婚后，来家里后很傲气。要不是你喜欢，加之你俩订婚了，早知她这样，我根本就不同意。更何况，她出息了，还……”

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，“说那些干甚？闻声啊！你真得考虑一下，秀英虽说比你小六岁，但咱们庄户人家，这年龄差也不算什么。关键是这丫头真不错，你娘探过她的话，她不是被老何逼来的，而是自愿的。”

父亲这话，让我陷入了深思，我必须得找秀英谈谈了。

我拎着点东西去了何叔家。还好秀莲在学校，不然还是会感到有些尴尬。

我也没兜圈子，开门见山说道：“何叔，去年你说让秀英嫁给我，我以为你开玩笑的。没想到你说的是真的啊！”

何叔斩钉截铁地说道：“我老何家一言九鼎。”说完又尴尬地说：“当然秀莲除外，我也没当她是何家人，那丫头我也管不住。”

我耐心地劝道：“叔啊，现在是新社会了，可不兴包办婚姻了，你咋就直接为秀英做主了呢？”

秀英在一旁，突然插了一句嘴：“闻声哥，不是我爹逼我的，我是自愿的。”

我顿时哑口无言，半晌后说道：“秀英，你还小，这不是儿戏，我们相差六岁，你也不了解我……”

秀英坚定地说道：“闻声哥，你说的这些我都懂，我已经18岁了，也是成年人了。我不是我姐那样的人，她不甘心留在农村，一门心思想进城，当时和你订婚也是不得已的选择。我没她那么高的心气，我就想找一个踏实稳重有责任感的男人，不管农村和城市都无所谓。”

“那次，爹生病。你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津贴，都寄给了我家，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。后来爹去部队找你，你也没有抱怨，看得出来你的心胸很开阔，我就想嫁这样的人。所以爹回来后，跟我说这事，我没有反对，反而很乐意，我真的是自愿的。”

听着姑娘热烈地表白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罢了，顺其自然吧！

就这样，我和秀英开始了交往。虽然她没有秀莲那么高的文化，但很朴实，渐渐地我也爱上了这个姑娘。

1984年，我和秀英结了婚。婚后，秀英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，根本不用我分心。1988年，在孩子两岁时，我也复员回了老家，进了军工厂工作。

90年代中期，军工企业的日子难过，我选择了自己创业。在镇上的国道边开了家修理厂，经过几年的打拼，日子终于好过了起来。而这种种一切，全靠秀英在背后的默默支持与付出。

至于何秀莲，1983年她中专毕业之后，进了市里某单位工作，同年据说和中专同学结了婚。

之所以是据说，是后来秀英讲，她的这位姐夫跟大姐上门时，横挑鼻子竖挑眼，嫌家里脏，又嫌上厕所不方便。把何叔气得，直接将他赶出了门。

结婚后，秀莲单独回过几次娘家。后来又和这位丈夫离婚了，再后来怎么样了，秀英没说，我也没问。

一晃40年过去了，回望身边的爱人，我也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。有心栽花花不开，无心插柳柳成荫，既然上天眷顾，那我一定会珍惜到永远！

素材/徐闻声 撰文/旧时情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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